仙流,仙流,仙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巍澜】犯上 · 一(玄幻/师徒)

*沈巍黑化预警

*设定离奇,大概率OOC,表白原著!!

*预计篇幅不会太长,先放一章试水~


犯上(一)

 

“叫师尊。”

他师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大不敬之地破开一口巨大的裂缝,滔天怨诡之气裹住了他本就混沌的视野,他涣散的眼中,仅剩一朵茫茫黑雾间遽然绽开的青色佛莲。

那是他命中所见除了血与黑外,第一抹属于人间的昳丽颜色。

青衣半仙步步褪开氤氲的血雾腥海,走到他跟前蹲下,语气透着闲懒:“小鬼,叫声师尊,本君就带你离开这里。”

那道静谧的目光分明是平视着他,却盈然睥睨苍生的桀然倨傲。

魔是不用呼吸的,他自从无间深渊里睁开眼的那天起便没有喘过气,却在这一刻难以自抑地陷入了窒息。

他怔然逃开了视线,不由自主地汲了第一口呼吸,那滋味他至今也记得——大不敬之地终年弥漫的腥钝中突兀地混着一抹清冽的雪香,那道冷香便如利蛇,沿着鼻息钻进了他的骨血,自此蛰伏。

四周萦绕不止的絮絮人声又起,他只低头望着青色衣袂下朝他递来的一只手,生来第一次,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的声音:“师……师尊。”

于是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昆仑山主座下唯一的弟子,得昆仑君赐名——沈巍。

昆仑君赵云澜从大不敬之地收了个徒弟的事不到一息之间便传遍整个修真界,神农氏家主率先赶来,指着赵云澜一阵指点:“你说你,都是个半仙了,乱管闲事不怕损功德吗?”

赵云澜搬出一坛千年好酒待客,结了封却先斟了一杯自己饮起来,“来试试,刚从昆仑巅挖出来的,埋了一千年,别浪费了头香。”

昆仑巅的酒是三界重宝,传说闻一尺香便能长一百年修为,因为起酒需得在万年寒冰下徒手温雪,极耗精力,赵云澜此人又懒出了名,轻易不会开坛宴客。

神农眼馋地嗅了嗅,转而望向不远处摘炎果的少年,沉声道:“听闻当日枯山落雨,邓林震开了一道千丈深谷,这是大才大邪现世之象。他既出身那个地方,当是后者。”

“我看过了,估摸是人魔混种,你总不会老得看不出他内丹是个人样吧?”赵云澜支起一只胳膊撑脑袋,目光悠悠地看着冰树下勤勤恳恳干活的徒弟,“这孩子多可怜。没爹没娘的,一个人在那破地方长到这么大,好不容易靠自己修炼结丹,还没从鬼地方逃出来就被一群老古董喊打喊杀。”

他饮了一杯酒,直起身子凛然道:“本君就见不得这种老天不公的事。”

神农满眼怀疑,片刻冷笑一声:“你怕不是看上人家那皮囊……”

“正是。”赵云澜竟是接口就答,一脸天经地义。

神农简直气结,皱着眉头灌下一大杯酒,千年的仙酒入喉灌肠浇得他一声喟叹,正见那清瘦少年抱着一搂炎果低眉顺目地走到赵云澜身边,平板端正地叫了一声“师尊”。

赵云澜“嗯”了一声,竟伸手往少年下巴上轻轻勾了勾,笑道:“摘得好,都熟了。”
神农倒抽了一口气,那少年却似冻住了一般,只有一对俊俏的耳朵飞快红了起来。

神农不禁哑然,他看着少年温顺素净的样子,暗忖这哪像是传闻里浴血出世的不祥之人,分明是被赵云澜强抢来的大户人家小公子。

“酒挖得也好,本君很满意。”赵云澜斟了杯酒又道。

“你竟让个孩子给你挖酒?”神农大骇,喝下的一杯琼浆忽然在他胃囊里一阵翻滚,“你这当得哪门子师尊,成何体统!”

赵云澜从徒弟怀里取来一颗炎果递给他,点点头道:“是我冲动了,当什么师徒,我那会儿劫人回来金屋藏娇多好。”

“你!”神农瞠目结舌,看向一旁倏然面若冰霜的少年,心下顿生怜悯,指着赵云澜厉声道:“不可胡来!你既受人一声师尊,就当行止端正立身表率,把你那点不入流的……”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还要同我的小徒弟讲讲门规。”赵云澜掏了掏耳朵,邪然一笑道:“况且他这不是还小吗……”

神农气急攻心,差点将手中炎果捏碎,瞪了赵云澜一眼便拂袖而去。

偌大的昆仑巅便只余下终年扫荡的罡风和一对沉默的师徒,赵云澜举杯抿了一口酒,抬眼望向立在对面的少年时,方才眼里的邪佞笑意已全然消散。

“跪下。”

人修界唯二的半仙之一降下威压,修为尚浅的少年还未回神便被震得双膝压下,生生在雪地里砸出了两个深坑。

自他被赵云澜接来此处以来,他这个青衣浮风的师尊似乎永远是笑着的,沈巍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承受着威压的身体犹如插上了钢针,他不禁抬头望向赵云澜,张着干涩的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生生憋红了一双眼。

“方才,你动了杀念,对吗。”赵云澜垂视着他,目如寒锋。

沈巍眉头颤动着拢了起来,懵然困惑地偏了偏头,没有否认。

赵云澜沉沉吐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看他:“你想杀他,为什么?”

沈巍直视着他,双唇微张,平铺直叙地开了口:“他对师尊出言不逊,当杀。”这语气仿似说要吃饭睡觉,再平常不过。

赵云澜心下撼然,一阵罡风坲过他掩在身后掐出手决的指尖,他默然片刻,最后只抿了抿唇道:“你听着,你从前是魔,但我赵云澜的徒弟,必须是人。”

他盯着沈巍深渊一般漆黑的瞳孔,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把你那些个魔性给我斩干净了!否则我就……”

赵云澜顿了顿,他望着沈巍几乎要泫下泪的眼,将口中剩下的一句“杀了你”硬生生拗成了“……不要你了”。

沈巍被他这段话惊得五内剧震,跪在雪地中无措地仰视赵云澜,涌上心头的委屈和慌乱几乎没过了他的鼻尖,叫他又一次尝到了窒息的感受,沈巍觉得自己眉心发酸得很,从未有过的痛感在他身体里冲撞着,他眼中干涩得发紧,忍不住眨了眨眼低声道:“什……什么是魔性?”

赵云澜眼睁睁地看着一滴泪从那双墨染的眼中落下,像是无间深渊中涌出了一汪最清的泉。

他忽然想到带沈巍回来的那一日,久候在此的蛇族女巫望着他身后的少年长叹一声:“此子目如魖渊,透不进半点光……万年才出世的鬼王,只怕果真是不详。”

彼时赵云澜只是倦然一笑,半是玩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永无天日的黑,也算是一种纯粹……修道需心正无垢,或许我还真收了个好苗子。”

此时此刻,赵云澜却哑然发觉,噙着泪水的这只小鬼王,眼里仿似生出了一片凌霄河汉。

“师尊,什么是魔性……我不知道。”沈巍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正哭着,或者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何为眼泪,他只是重复地喃着这句话,执着地仰头望着赵云澜。

直到这时赵云澜才发现跪着的沈巍怀里还护着几颗炎果,那是先前赵云澜要他摘给自己吃的,他心里猛地酸胀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俯身把小美人脸上的泪痕抹了,把人从雪地里拉了起来,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是我为难你了。别怕,你不知道的,今后我都会教你。”

小鬼王怔然承受着赵云澜为他抹泪的动作,他体温要比寻常人更冷一些,赵云澜温热的指尖像是引线一般,一路摸出了一条炙暖的火圈。

赵云澜发觉自己虚撑在沈巍脸侧的掌心忽然真真切切地贴上了一片微凉的皮肤,他失笑地看着偏头蹭向他掌心的小鬼王,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近乎自语地低喃道:“罢了,什么魔啊鬼的,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沈巍抿着唇听进这句话,蓦地抓紧了赵云澜贴在他脸上的手掌,沉声道:“师尊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做人的。”

赵云澜笑出了声,手掌顺势一合,捏住了沈巍稚嫩的娃娃脸,促狭道:“是,好好做人,做人可有趣了!师尊没什么好的,就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等师尊带你尝遍做人的意趣,你就再也不想做魔了。”

沈巍却摇了摇头,正儿八经地盯着赵云澜纠正道:“师尊什么都好。”

赵云澜唇边的弧度一顿,随即纵声笑了起来,揉着沈巍的脸一阵摸:“你是第一个说我什么都好,后面没有接‘但是’的人!”

“师尊就是什么都好。”沈巍在赵云澜的双手蹂躏下也丝毫没移过目光,这双流过泪的眸子里似乎确然留下了一片星河,赵云澜望着这双眼蓦地有些心酸,手上动作一顿道:“其实师尊也没那么好……”

沈巍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面上的表情竟如方才神农在场时那般冷肃。

赵云澜一愣,这一次却没有感知到任何杀意,他望进沈巍肃然的眼中,好半晌才分清那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也不能说自己不好”。

“我还真是找了个孝顺徒弟……”赵云澜心下不免有些动容,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温声道:“沈巍,你若是愿意做一辈子人,跟着我游历青山名川,修道遁世,你我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倒也甚好。”

沈巍眼中雀跃,头一回展颜笑了起来,抓着赵云澜的手用力点头道:“我做一辈子人,师尊就会陪我一辈子,是不是?”

赵云澜心想你将来可能还要娶老婆生儿子,可独身活了八千年的他彼时听着这话心里难免震动,于是最终,他只是笑了笑道:“是,陪你一辈子。”

若是赵云澜能再早一些了解到自个儿徒弟是个认死理的缺心眼儿,他一定不会轻易说出“一辈子”这样的字眼,赵云澜全然没有想到,他随口一句话,竟是将自己往后的无尽岁月许给了自己的徒弟——一只不死不灭、超脱时间和轮回的天魔。


12 Aug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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